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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        下放小聯盟

 

春訓接近尾聲,球員的交替越來越頻繁。一起努力過來的隊友們一個個被叫出去,被告知下放小聯盟的消息,我不得不開始面對殘酷的現實。

被叫出去代表了不祥的預兆。

 

打擊練習和熱身賽裡,雖然多少有被敲出安打,但投球狀況不錯,我自認應該可以留在大聯盟,應該可以讓家人看到我站在大聯盟的投手丘上吧。

 

但我太天真了。

 

終於輪到我被叫了出去。

 

一天早上,會說日文的球團人員來找我。

我心想「怎麼了」走進指定的房間。

房間裡,GM、副GM、Little教練及投手教練坐了一排。

一看到他們我就知道了,啊,我要被下放小聯盟了啊」

 

然後GM做了說明:

Saito 你擁有很多球種,我們也知道你是很好的投手。但是能登錄的球員只有二十五人,其中先發投手五人,牛棚投手只能有六七人。

很遺憾,我們必須要請你去小聯盟」

 

我對於當時的說明印象很深。不只是教練,連球團的老闆們都為此前來,我感受到道奇的誠意。

在球團這麼一個龐大組織裡,只是為了一個個人卻能這麼用心,我對此很感謝。即使是不好的消息,上司卻能抱著誠意詳細說明,讓人不至於失去鬥志。

 

即使如此,老實說我還是很難過。家人就快來美國了,為何偏是這個時候呢。人生不是這麼順利的。我體會到自己的「說不定可以留在大聯盟」這種想法實在太過天真了。

不過我並沒有受到打擊,而是燃起了今後要更加努力升上大聯盟的鬥志。

 

投手教練Honeycutt給了我到小聯盟後的忠告:

「希望你可以繼續好好調整,保持好隨時被叫上去都可以上場的完美狀態。你的曲球跟滑球很棒,如果可以再練好二縫線的話會更有利的」

 

他這麼仔細觀察我的投球,讓我非常感動。Little教練在春訓期間仔細地看了我在日本的成績,分析我在先發、中繼、終結者的數字,認真考慮要把我放在那個位置。看到教練這樣,我知道自己並不是完全沒有機會。對於這點我感到很高興,也沒有灰心喪志。雖然被降到小聯盟,但我瞭解從現在開始更是關鍵。

 

會議的最後,GM加了一句話:

「道奇小聯盟在拉斯維加斯。在那裡很難管理自己的身體狀況,你可要注意喔」

在場的所有人都笑了。

GM為了鼓勵我說了這個玩笑話,意思是說拉斯維加斯是個賭城,你可不要去玩啊。

 

但是,當場的我處於悲傷的狀態根本笑不出來。

 

那個房間裡,沒有笑的只有我一人。

 

 

走出房間後,我走向休息室收拾行李。然後去找Penny

「我要去小聯盟了」

Penny露出難過的表情。

 

然後我開始整理東西,把球衣、手套收進印有LA的包包。我的置物櫃上,像裱框一樣貼了一圈20張左右Penny的球員卡(他貼的),我一張一張小心地拿下來收進包包。

 

然後遞給一直照顧我的休息室人員小費表達謝意。

 

接著,與大聯盟這個世界告別的時刻終於來臨了。

 

我和一直以來很照顧我的Nomar , Penny, bill miller擁抱。

 

「你要加油喔」

 

我在內心發誓絕對不能辜負他們對我的鼓勵。

 

然後拿起行李,前往小聯盟的clubhouse。我跟也被降到小聯盟的Andre Ethier一起坐上像是高爾夫球場的車到達了小聯盟的休息室。

 

小聯盟的休息室是個平房。說是平房,不如說是工廠,不,說是倉庫會更好。在倉庫裡堆滿了棒球用具,與大聯盟井然有序舒適的ch截然不同。

 

此時休息室人員出現,開口的第一句話是「沒有你們的置物櫃喔」

我正想著「啊這就是小聯盟啊」時,他又說出了讓我更驚訝的一句話

「我現在來做,你們等等喔」

接著要決定制服。制服也堆在倉庫裡,工作人員看了我的體型,幫我挑了大小看起來差不多的制服,我也就默默地穿上。

 

「好像有點太大了呢,換件短一點的好了」

 

大概是換到第三套時吧,找到了大小剛好的制服。

 

「這套很合身呢」

 

就這樣決定了。決定好後回到CH,置物櫃已經做好了。

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鐵絲網,置物櫃一下子就做好了。我跟Eithier的置物櫃還擋到了走道。

 

「我們好像會擋到人家呢」

 

兩人一起苦笑。

 

然後有人來教我們在小聯盟的規矩。在大聯盟,只要把衣服丟到洗衣籃裡就會有人處理。而在小聯盟,必須要用尼龍繩把自己要洗的衣服一件件串起來。然後一串衣服就這樣直接拿去洗,直接晾起來。

 

襪子則是用類似髮圈的東西綁起來。如果不好好把襪子拉平的話,是不會晾乾的。

 

對了。在小聯盟還有「區分號碼」。在大聯盟只要有背號就行了,在小聯盟因為很多球員都使用同樣背號。所以另外用連號號碼來區分球員的衣服物品。我的背號是37號,區分號則是162號。我在大聯盟時使用44號,現在也必須用奇異筆把自己用具上的44改成162。

 

162這個數字,我再次體會到在大聯盟打球是件多麼不容易的事。也就是說,至少有162人正努力著,希望有朝一日能升上大聯盟。

 

這天沒有練習,時間也過了下午一點。我打算吃完飯後回家。進球員餐廳後發現,幾乎沒剩什麼東西了。

 

唯一剩下能吃的是蘇打餅乾。我一個人咀嚼著蘇打餅乾,忽然感到一陣孤寂。

 

「我來到了一個不妙的地方啊」

 

用鐵絲網當場做成的置物櫃、洗衣用的尼龍繩。

 

長谷川跟小坂擔心的原來就是這種情況啊。

 

倒不是不滿待遇,但面對如此貧乏的設備,心情似乎也會跟著低落下來。

 

一直過了很久很久,我還是無法忘卻當時蘇打餅乾的口感。

 

幾天後,我的家人來到了美國。在家人面前我絕對不能露出沮喪的樣子,畢竟這是我自己決定的挑戰。

 

現在回想起來,那時的我應該是強顏歡笑吧。

 

譯自齋藤隆自傳「自我再生」

原發表於PTT-Asian-MLB版 2007.5.30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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